曹家巷工人村改造项目是一个大民生工程。

【资料图】

努力让城市发展的成果惠及每一位市民。

曹家巷工人村半个多世纪的历史，

是坚韧厚重又充满烟火温情的平民生活史，

有着对时代郑重的回音和热望。

艺术如何与民生、人文观照交织共生，

曹家巷工人村系列是一次个人心境理念与实境的契合。

—— 魏葵

这是艺术家魏葵的场景装置作品《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在成都2023年双年展上的一段作品自序。这段文字是魏葵在作品开展前经过深思熟虑后在最后时刻补上去的，与其说是对装置作品的最后诠释，不如说是近年来魏葵从传统水墨题材到城市人文水墨题材转变的真情感受，从表现风景的浓淡相宜到展现平民温情生活的自然流露。

作品《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在双年展现场

1969年出生于成都多子巷的魏葵已过知命之年。自12岁师从国画大家学习传统绘画，四十年辛勤耕耘，多幅作品被国家级美术馆收藏。魏葵现为北京画院专职画家、成都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2023年成都双年展共有235位艺术家，476件作品参展。绘画、雕塑、影像、装置、不同形式的作品百花齐放、交相辉映。科技与艺术、数据与艺术、生物科技、智能科技、不同内涵的作品必将让你目不暇接、思索万千。这场超震撼的视觉盛宴已于7月16日对外开放。魏葵的装置作品《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因其新颖独特的表现形式也让观者长时间驻足停留，揣摩来由、思考寓意、合影留念，不知不觉成为了展馆中的一处“网红打卡点”。该展馆板块的策展人也对作品的切入点赞赏有加，认为该作品非常独特，非常具有历史性和当下感，是这次成都双年展非常需要的极具在地性的作品。

青年魏葵书卷味十足

为该作品准备了几个月的魏葵，虽然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信心，但对于呈现效果的出奇制胜还是有点始料不及，回首作品的创作之路，魏葵也是收获满满，感触多多。

缘由

2022年6月，魏葵的《城市人文水墨画系列》作品应邀在曹家巷艺文美艺术空间参展。展览现场，工人村城市更新项目指挥部负责人看到魏葵的作品后，对其用水墨表现城市老旧院落、幽深街巷的作品深有感触，甚是喜欢。在同魏葵进行了长时间交流之后，建议魏葵能以改造中的曹家巷工人村为题材进行水墨画创作，能很好保留下老工人村人的记忆,将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创作题材。英雄所见略同，这个题材与魏葵正在深入创作的《城市人文水墨画系列》不谋而合。魏葵欣然接受建议，开始有空就到工人村里采风，收集创作素材。

魏葵的水墨作品《玉成街印象》

一个月之后，魏葵的大幅水墨画曹家巷工人村系列之《外曹家巷49号院》完成创作。从这张作品开始，魏葵的艺术创作的案头从此多了一枚曹家巷工人村印记。

2023年3月，魏葵成为了成都双年展受邀参展的艺术家。他决定将自己已经关注思考几个月的曹家巷工人村系列，用全新的艺术表现方式呈现在成都双年展上。

方案构想

3月30日魏葵来到曹家巷工人村，在项目指挥部工作人员陪同下，魏葵走进了正在改造的工人村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寻找适合自己的创作素材。几小时转悠下来，魏葵在工人村菜市搜寻到了“屋里有菜”木板老招牌，这块“屋里有菜”木牌就是摆在市场摊位门口招揽顾客进室内买菜的招牌，陈旧的木制招牌承载了满满的历史记忆，很有年代感。在老电缆上发现了掉落的早期“工人村25栋”蓝底白字楼栋路牌，还有道路施工现场废弃的水泥排水管以及七十年代筒子楼楼道镂空砖等现场“老物件”。这些“老物件”虽然老旧，但它们曾经也是服务工人村居民生活几十年的“老功臣”，让它代言这次更新改造也算是“老有所依”吧……

魏葵双年展上作品的最初构想效果图

魏葵看见这些老物件后，头脑中已经勾画出一件承载时光记忆的装置作品了。只等收集物件，移至现场就可以开始布置了。

调整一

在确定好创作装置作品所需物件，魏葵就很快完成了作品的展场效果图。但当魏葵准备去搬运废弃旧排水管的时候，3月时选定的旧排水管已被施工方当成建渣运走，多方寻找也没有踪迹。排水管装置方案只能作罢。魏葵再一次走进工人村寻找可替换的创作素材。当走到张家巷和马鞍西路交界的哑巴桥时，在路边发现了一个修补、安装和维修多种项目的小摊位。据了解，这个修理摊老师傅已经在此摆摊二十多年了，加气补胎、疏通管道、水电安装、修车配钥匙等平常生活需要的修修补补他都会，成了附近工人村居民生活不可或缺的维护保障员。经过几天的观察，魏葵产生了将这位老师傅的修理摊全盘搬到双年展展场中，使之成为一件承载工人村过去几十年生活记忆的现场行为作品。这个想法得到了策展人和展馆方的同意。

摆摊师傅的真实场景

然而好事多磨，在给修理师傅做了几次动员工作，并许诺展出酬劳之后，老师傅还是不愿意去展会现场摆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不是钱的问题。”

调整二

维修师傅现场行为方案作罢，魏葵第三次走进工人村为双年展寻找适合的创作素材，他坚信在这个存在了近七十年的平民社区里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素材。这一次他从院落、小巷的转悠，换成了爬上楼梯，走进老楼栋搜寻创作细节。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走到20栋2楼的老居民楼道的时候，魏葵发现了一道橙黄油漆的居民旧房门，门上挂着早已经没用的报箱、贴满了各种招揽生意的小广告，一看就是主人使用多年却无心更换的老木门。

魏葵搬运旧房门

“ 这是一扇能打开老成都生活记忆的门，也许能成为双年展上极有意味的一件作品。”魏葵委托指挥部工作人员同主人家讲明使用用途之后，最终用一套新防盗门换下了这扇旧木门。

开始布展

待到一切物件准备就绪、等到装置方案得到展馆方的认可之后，魏葵开始准备入场布展，时间也很快到了6月底。

魏葵与旧房门主人

魏葵给自己的场景装置作品取名《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装置作品主要呈现内容包括：一面象征工人村建筑特征的红砖墙以及安装于墙上的一扇老木门、一面用仿制的楼道镂空砖堆砌的墙面和对应的水墨作品，还有一块类似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看坝坝电影的影像播放空间。

29分钟影像作品现场循环播放现场

然而红砖墙安装部分，因现场施工条件限制与安全要求再次调整。第四次来到工人村寻找素材的魏葵在施工现场无意间看到了一种20个孔眼的红孔砖，这种有着长方形外形和圆形内孔的砖让魏葵思考良久：20个孔眼的后面有什么？是20个世界？还是20种人生？这块孔砖也许就是客观布展环境迫使魏葵对工人村建筑符号做出的最极简提炼。

继续调整

调整并未结束，红砖的调整远没有墙面现场制作折腾人。魏葵很喜欢工人村老墙面的斑驳肌理与老木门相互依存的感觉。最初，魏葵计划用拍下的工人村老楼栋图片，经过特殊工艺处理之后，将图片印制到了特殊的铝板上，最后按1:1比例大小安装，成为老木门周遭的背景墙。但等到加工完成、铝板安装上墙之后，魏葵却感觉效果不好，体现不出工人村的年代厚重感。虽然此刻距离布展截止时间所剩无几了，但精益求精的魏葵很难说服自己，还是想追求完美效果。最后果断拆下铝塑板，安排新的艺术漆制作公司参考工人村老墙面照片、现场用艺术漆仿制一面满布斑驳肌理的真墙面。

魏葵找到最合适的20孔红砖

艺术漆施工方很用心，但连续工作三天后并没有达到魏葵想要的效果，总是感觉缺点什么，魏葵对着墙面陷入沉思……

魏葵思考墙面效果

点睛之笔

到了布展最后的截止时间，7月13日，魏葵冒着倾盆大雨来到工人村，在居民区墙面上，揭下一些陈旧的过期通知、残缺不全的小广告纸片带到布展现场，无规则地贴在艺术漆墙面上。这点睛般的一贴，年代感瞬间喷涌而出，这组墙面终于达到了魏葵想要的效果。

《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作品最后呈现效果

最后的影像播放空间设计很讨巧，效果很好。魏葵用上了他多次去工人村采风拍摄的现场视频和获取老旧木门的过程视频，共计近百条，剪辑出由五个小段落组合的29分钟影像作品在现场循环播放，这组影像作品既是对《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这个装置作品创作背景的记录，也是对其中创作环节的记录，很有新意，让观者更容易读懂这个作品存在的意义。

惊艳亮相

7月17日，规模盛大的2023年成都双年展正式对普通观众开放。作为“未来考古”单元的重点作品之一，魏葵《曹家巷工人村》系列是众多参展作品中比较特别的存在。作品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种显形交织中呈现出独特的视觉感受：老门与孔砖，对应过去的时间布局，现实人情，烟火未散；门是真实的，吸引观者与新老成都的居住者、体验者欲打开那一扇真实的门，迎接新的未知的一种情感上的互通与往来。门上的信息，保留鲜明而真实的时代印记，这是具体生活的印证，也是成都新老更替升级的证据。

魏葵在工人村采风

以现实生活为起点的墙面，自然区隔开作品的几个部分，花窗的“移植”，门墙的独特再造，形成强烈的艺术感，透过花窗的空隙，隐隐看到对面墙上投影的影像作品，曹家巷过去、现在的生活现场一直在持续、进行，就像是在展览现场的一个曹家巷的平行时空，表达超脱于时空的人文关怀和呼应。“屋内有菜”的门牌挪至过来，内含成都的人情引发，温暖如昔，也滋味如昔，门换了，菜味不变，在经过全新布排的展览场景里，呈现一种“平行生活”的奇特感受。这可能就是作品的诗意涌现之处。

成都双年展新闻通气会上的魏葵

在展览现场，面对这样既接地气、又让人产生蒙太奇感受的作品，众多观众都会在影像墙面前的老竹椅上坐一坐，用成都话解读着作品在他们心目中的感受，在老木门前合个影，再拉着身边人在花窗两侧拍照打卡，在网上，观者对这扇老门的热议与热评不断，纷纷晒出自己与它的合影，印证这份共情，“换门”是一种对生活变迁的侧应，连接一个成都细节的过去、现在，也是成都这座城市自我更新的倒影。“推开”这扇被换过的老门，看到的生活场景也许会激发新老成都人新的诗意。

《曹家巷工人村二十五栋》，这应该就是2023成都双年展上“最不寻常”的一扇门。

采写：杨仕成（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